圖靈和羅林是兩回事：什麼是性別？

顧燕翎　

林一平教授在10月29日的聯合講座從計算機大師圖靈談到哈利波特作者羅林 (https://vip.udn.com/vip/story/121523/9102753)，引伸出今日性別議題多元複雜，糾紛不少，主張加強性別與人權素養、平衡報導及建立透明的討論平台，以減少仇恨對立。我同意林教授的處方，但病因的診斷卻流於含混，若未能釐清概念和名詞，僅觀望不同立場者互相攻訐，人們很難不基於個人利害而選邊站，或者沉默噤聲，自我設限。 

　　林教授所說的性別其實包含了至少兩種不同的概念：性別自我認同和性傾向。二十世紀中，圖靈在英國因為同性戀受到審判而自殺，比他早半世紀英國知名文人王爾德也曾因同性戀入獄，出獄後便頭也不回地直奔法國，再不回來。1980年代愛滋病爆發時同性戀再度受到質疑，導致對同志的暴力攻擊事件。但同時也在同志運動的不懈努力下，進步人士開始反省，英國社會產生了羞愧感和同理心，於2010年通過了平等法，性別(sex)、性別重建(sex rearrangement) 和性傾向(sexual orientation) 都同樣受到法律保護，但是和年齢、宗教一樣，分屬不同類別。　 

        同性戀是屬於性少數，跨性別則是性別少數，在父權社會都因居於邊緣而遭到迫害，這是他們的相似處。在過去社會上大多數人也分不清二者，以致圖靈為了避免牢獄之災，而被迫選擇施打女性荷爾蒙，以致身心受到極大傷害。西方的LGB（同志）運動在先，有所成就後加進T（跨性別），是少數群體之間互助的表現。基於免於暴力、言論自由、和平集會等民主原則，影響力和規模較大的弱團體自願幫助更為弱勢者，所以LGB之後加上了T，然後是Q….，在此脈絡下，戀童團體在英國已可能成為下一個成員。

　　然而，同性戀和跨性別的差異大於相似，最大差異在於跨運（有時並不包括變性人）想根本改變男女的概念，並且強調性別自我認同；而同運則是接受自己的出生性別，定義同性戀為相同性別者之間的互相吸引。因此當跨運不承認生理性別，定義同性戀是性別自我認同相同者之間的相互吸引時，糾結和衝突便難以避免，尤其是眾多非跨性別者並沒有所謂的性別自我認同，（他們接受自己的出生性別，而且十分穩定，）問題就變得更複雜。因此當有些男跨女執意以女性或女同志身份加入女性／女同性戀團體時，這些團體承受極大的壓力和傷害，也導致了法律訴訟。2019年英國新成立的同志團體LGB Alliance便脫離LGBTQI+，追求一個同志友善並承認出生性別的政治空間，他們表示不仇恨跨團，只是不同意性別自我認同的理論，但被批評為恐跨 (transphobia)。

 　　羅林也並未反對同性戀或跨性別，而是反對性別自我認同者侵入女性空間，侵犯到女性與兒童的權利（早期手術或藥物變性），在貧富懸殊的社會，其受害者多是自我保護能力薄弱的弱勢女性和兒童，而她自己也曾經是貧窮女性，感同身受。

 　　1970年代以後西方社會對變性人的同情和其後同性戀運動的成功壯大了跨運，也一步步提高其政治訴求，大約可分為四個階段：一.個人經過變性手術後可以改變法律性別；二.不需要動手術便能改變法律性別，但是仍需醫師診斷、等待期等，預防權利被濫用；三. 自主性別認同(self-id)，完全由個人主觀決定，不需要經過醫師或心理師診斷；四. 國家有義務終止身份證明文件上的性別登記。從最初的反對暴力和歧視發展到以少數凌駕多數，甚至不考慮非跨者感受，試圖以法律抹除男女性別（sex）。

     什麼是性別？跨權和婦權的界線在那裡？真的需要公開和公平的討論，特別是行政院正在草擬反歧視法和撰寫聯合國消歧公約第五次國家報告的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