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1 畫像2

遊民畫家泊仔送的畫像,在左圖中白鳥的右下方,就是他自己。

  我想我是一個認真的人,有時候到了嚴肅的地步。還記得剛入小學的第一課就是ㄅㄆㄇㄈ,老師說下週要考,可是一週過去了,我還沒全學會,急得不得了,回家就發燒了,媽媽還得幫我惡補。下星期老師竟然完全忘了考試這回事!而我至今餘悸猶存。
  最近一位好友退休,她在嚴肅這件事上比我更勝一籌,在我們為她舉行的餐會中一絲不苟地討論未來生活的意義,我勸她不必急,不妨先混一混。李豐(寫《我賺了四十年》的那位台大醫師)在電話上聽了我的轉述,大笑道:「你混得怎樣?」我說:「不錯啊!」她卻不以為然:「我聽妳聲音就知道妳還是那樣,說話太快了!」幾十年來她一直勸我慢下來。慢才能品味生活,才能靜攬人生,才能修鍊身心。
  不僅需要調整步調,我也想改變自己的寫作風格,輕鬆一點,閒適一點,更多一點生活,多一點感覺。渴望有自己的部落格,不被字數、時尚、市場、刊物風格、主編好惡綁住。大部分是為自己寫吧,也為了分享,至於未來,就交給上天了。 email: yenlinku@mail2000.com.tw
 

2015-04-13

跳進兔子洞

顧燕翎

    英國作家路易斯·卡羅Lewis Carroll)筆下的愛麗絲在睡夢中不小心掉到兔子洞裡,展開了一段稀奇古怪的旅程;我的一位同學則像是純潔的小白兔,不小心闖入了豺狼虎豹盤據的政治叢林,幾乎被媒體吞噬。在我的人生中也曾經有過一段未曾規劃的政治叢林之旅,只是我沒有夢遊,而豺狼虎豹在披上狼衣虎皮之前也曾經是過著普通日子的凡人。再說,豺狼虎豹何辜?叢林何辜?危險的是人這種政治動物吧,卻反過來污名化了與我們共生的物種。總之,我睜著雙眼走進了政治叢林,也曾被利牙緊咬、被惡毒的言語攻擊過,但只要像愛麗絲,把那些兇神惡煞的國王和王后看成是虚張聲勢的紙牌,傷口便很快癒合了。


出了政治叢林之後,我有了更多時間思索,是什麼樣的元素把平凡的人變成了兇惡的"豺狼虎豹"?叢林是誰的?廝殺是人類的宿命嗎?如何才能把人的政治活動變得安全、公正?
美國當代女性主義政治學者Kathy Ferguson曾經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分析官僚體制,在各種類型和各種層級的人際互動中總結出不變的宰制與附庸關係,她悲觀預測女性主義跟官僚體制難以並存。但從十九世紀末期起,也一直有另一批女性主義者想借助官僚體制去改變父權文化,她們試圖跨越大西洋、橫越太平洋,聚集、組織女人的力量,去影響國際聯盟、左右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形成由上而下的壓力,改變各國的父權文化,將人類社會變得更平等、互相尊重、關愛。

  1998年底,當新上任的台北市長邀請我進入他的團隊,對我說:你們在岸上指指點點,總要親自下來操一次槳吧!我的直覺反應是NO!我不想進入充滿殺伐之氣的政治叢林。然而,幾經思索、諮詢,我略帶猶豫踏上了陌生的船,進入了未知的航域,掉進了一個陌生的兔子洞,卻也不是漫無目的的夢遊,我帶上了女性主義羅盤、睜大雙眼、豎起耳朵,想著要如何改變父權文化定位下的自己、如何改變父權社會,想知道一個只有理想和熱情做為武器的女人到底能隻身和體制週旋到什麼程度,於是我成為台灣第一個女性主義政務官。 

  慶幸自己在面臨人生抉擇時,總是難以抗拒好奇心,迎向挑戰。從女性主義、婦女運動、婦女研究到政府內改革,一路往前,走上一條人煙罕至的崎嶇路,固然跌跌撞撞、歷經水湮火攻,卻也沿途吸收能量、飽覽奇景、結交好友,感到不虛此行。原是孤單出門,踽踽獨行,一路同伴漸多,笑語喧嘩,邀請您帶著羅盤、探照燈和腦袋一同來探索政治叢林,思求改變。人越多越安全,危險的政治叢林終有一天能夠改造成為人與動物都安全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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