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1 畫像2

遊民畫家泊仔送的畫像,在左圖中白鳥的右下方,就是他自己。

  我想我是一個認真的人,有時候到了嚴肅的地步。還記得剛入小學的第一課就是ㄅㄆㄇㄈ,老師說下週要考,可是一週過去了,我還沒全學會,急得不得了,回家就發燒了,媽媽還得幫我惡補。下星期老師竟然完全忘了考試這回事!而我至今餘悸猶存。
  最近一位好友退休,她在嚴肅這件事上比我更勝一籌,在我們為她舉行的餐會中一絲不苟地討論未來生活的意義,我勸她不必急,不妨先混一混。李豐(寫《我賺了四十年》的那位台大醫師)在電話上聽了我的轉述,大笑道:「你混得怎樣?」我說:「不錯啊!」她卻不以為然:「我聽妳聲音就知道妳還是那樣,說話太快了!」幾十年來她一直勸我慢下來。慢才能品味生活,才能靜攬人生,才能修鍊身心。
  不僅需要調整步調,我也想改變自己的寫作風格,輕鬆一點,閒適一點,更多一點生活,多一點感覺。渴望有自己的部落格,不被字數、時尚、市場、刊物風格、主編好惡綁住。大部分是為自己寫吧,也為了分享,至於未來,就交給上天了。 email: yenlinku@mail2000.com.tw
 

2015-12-06

我所認識的王如玄 The Wang Ju-hsuan (candidate for vice presidency in the 2015 election) that I know

顧燕翎

   不記得是在那一年、那一個場合認識如玄的,大約是在婦女新知基金會成立之後,那個台灣婦運迅速集結的1980年代後期,不少年輕知識女性的性別意識被喚起,興奮地交換著新的想法、新的資訊、夢想著新的未來。婦女新知是台灣第一個標榜女性主義的婦運團體,因而吸引了不少優秀的新血。可是正因為處於生命的摸索期,有人留下來,有人短暫駐足後另覓奚徑。如玄選擇了留下,成為婦運中堅,後來接替我的任期,成為婦女新知基金會的董事長。我對她的最初印象是她說話速度飛快,愛講笑話,熱心助人,曾為陳水扁早期的辯護律師,(但查不到是什麼案子了,)有一位沉默守候身旁的丈夫。

  朋友們曾經聊起各自接觸婦運的機緣,如玄說她是在唸研究所時讀呂秀蓮的書新女性主義,受到啟蒙而開始關注婦女議題,碩士論文選擇了 論離婚後子女監護之歸屬-從貫徹男女平等並保護子女利益之立場出發,一如她爽快的個性,從不遮遮掩掩,旗幟鮮明。30歲時加入呂秀蓮創辦的新女性聯合會,成為祕書長,之後受邀進入婦女新知基金會,參與男女工作平等法的制定。不久鄧如雯殺夫案爆發,鄧未成年即被迫嫁給強暴她的男人,卻求助無門,悲慘的命運受到婦女團體同情,也突顯了性別權力的制度性問題,但殺夫這樣的舉動仍受到主流社會嚴厲譴責。如玄自願為鄧辯護,並自此關注婚姻暴力問題,加入了關懷婦女人身安全的現代婦女基金會,推動家庭暴力防治法。早年替性暴力受害者辯護耗時又費力,一方面法條尚未週全,社會輿論也以嚴苛的眼光檢視受害者;另方面受害者在極為弱勢的處境下難免意志動搖,時而選擇逃避,使得不少義務律師感到難以始終相伴而中途落跑或意興闌珊,未能全力以赴,導致受害者難脫悲慘結局。如玄卻總能在困逆中堅持到底,不離不棄,讓鄧得以重生。

  婦女運動積極建構女性的主體性,轉換父權體制,因而和以男性為主的政治團體想法和作法有所差異,國內外的婦運團體也都極力維持超黨派的運作模式,追求跨越政黨、跨越各種界線的合作。台灣曽經歷數十年的戒嚴和一黨專政,19701980年代的婦運因為反抗既有體制而與黨外陣營互動密切,解嚴以後的十多年間,則以婦女政見為主軸,與各黨派維持合作關係,1990年婦女新知基金會的男女平等工作法草案得到國民黨的趙少康、朱鳳芝、葛雨琴和民進黨的盧修一、葉菊蘭等委員關心,最後由趙少康主提,39位跨黨派委員聯署,送進立法院。1995年婦女新知協會主辦的政壇傑出婦女之夜也不分顏色,邀請到余陳月瑛、呂秀蓮、李慶安、陳玉梅等政治人物出席,盛況空前。

  然而民主化使得台灣的政治生態變得複雜,也考驗著婦運的理想性格,婦運日漸壯大之際議題的衝突性也開始浮顯,1997年身心障礙者保護法修法期間,為了是否要處罰明眼按摩人,婦運產生兩種不同路線。反對黨以保護視障者工作權為由反對執政黨,新知部分成員也主張女人比起盲人仍占優勢,號召大家去立法院和國民黨部示威,要求明訂罰則。當時如玄是婦女新知基金會的常務董事,卻支持按摩女,她提出的理由是:理容按摩不等於色情;坎坷的邊緣女子需要按摩工作來維持生計;按摩的需求量大,遠超過視障者所能供給;政府應協助視障者適應更多種類工作,而非限於按摩。最後立法院仍是增加了罰則,直到2008年大法官才宣告禁止明眼人從事按摩的法條違憲,政府應促進視障者多元就業,並將按摩業的管理導入正軌。

   比按摩女更居社會邊緣位置的女性當屬性工作者,19979月,部分婦女團體要求台北市應做到「有情無色」,市長陳水扁正式宣布廢除公娼,年紀不小、家累甚重的性工作者們頓失生計,婦運內部再度意見紛擾,如玄則是選擇站在公娼身旁,支持她們的工作權。

  有一段時間我們各忙各的,再聽到有關如玄的訊息是我在南庄小住期間。婦運友人施寄青嚮往山居生活,退休後在南庄買地建屋,和鄰居們合力打造理想村,行動力超強的施媽樂於分享,也希望更多朋友將來可以住在附近。她在民法親屬編修法期間與如玄長久合作、過從甚密,這時經常拎著自家菜園的新鮮蔬果送到如玄台北市的事務所,也替如玄看好了一塊地,甚至找建築師畫了藍圖。每次我們從山上下來,施媽就會指著那塊不怎麼起眼的山溝說,那就是王如玄的家。她也建議我在附近買地蓋屋,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能力經營山中家園。如玄放棄山居夢後,也是施媽一手包辦,商請地主原價買回。

  如玄就任勞委會主委時,我們偶而見面,她總是興緻勃勃討論如何鼓勵中高齡就業,或是正在推動的社會企業,從大包包中拿出竹山古宅改造的民宿「天空的院子」簡介,一再叮囑大家要去住哦!無論是談論性別或者高齡議題,她都能很快掌握要點,從不拖泥帶水。

  2012年夏天,如玄帶隊參加在聖彼得堡舉辦的APEC婦女經濟論壇,我正好也是成員之一,APEC是少數我國以會員資格參與的國際組織。白天除了參加各式會議,如玄也不放棄任何機會,安排與各國代表進行雙邊會談,她的年輕、活力與性別觀點成為會場焦點之一,也讓與會國家對台灣贊譽有加。白天對外開會,晚上內部會議,加上旅途勞頓,幾天下來,如玄得了重感冒,臨行前夕仍邀請團員與當地婦女聯合會的會長共進晚餐,透過英文翻譯,交流彼此的婦運經驗,看見了差異,也增加了解,留下美好的回憶。


  因為重是非,不從黨派,王如玄在藍綠陣營都有許多好友,如今因為參選而受到猛烈的人身攻擊,甚至蓋過了政策辯論,益發突顯了當前台灣選舉政治的無情無理。我相信她長久以來的勤奮正直、熱忱負責、關懷弱勢仍然受到眾多婦女團體的肯定,也為認識她的人所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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