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1 畫像2

遊民畫家泊仔送的畫像,在左圖中白鳥的右下方,就是他自己。

  我想我是一個認真的人,有時候到了嚴肅的地步。還記得剛入小學的第一課就是ㄅㄆㄇㄈ,老師說下週要考,可是一週過去了,我還沒全學會,急得不得了,回家就發燒了,媽媽還得幫我惡補。下星期老師竟然完全忘了考試這回事!而我至今餘悸猶存。
  最近一位好友退休,她在嚴肅這件事上比我更勝一籌,在我們為她舉行的餐會中一絲不苟地討論未來生活的意義,我勸她不必急,不妨先混一混。李豐(寫《我賺了四十年》的那位台大醫師)在電話上聽了我的轉述,大笑道:「你混得怎樣?」我說:「不錯啊!」她卻不以為然:「我聽妳聲音就知道妳還是那樣,說話太快了!」幾十年來她一直勸我慢下來。慢才能品味生活,才能靜攬人生,才能修鍊身心。
  不僅需要調整步調,我也想改變自己的寫作風格,輕鬆一點,閒適一點,更多一點生活,多一點感覺。渴望有自己的部落格,不被字數、時尚、市場、刊物風格、主編好惡綁住。大部分是為自己寫吧,也為了分享,至於未來,就交給上天了。 email: yenlinku@mail2000.com.tw
 

2018-12-20

性別政治新世紀:從台灣九合一及美國期中選舉談起 The new age of gender politics: the year-end election results in Taiwan and the US


觀察雜誌 12月號

顧燕翎

  2018 年底選舉結果讓人跌破眼鏡,其中之一是國民黨七位女縣市長候選人全部當選。 四年前當選的女性只有兩位,歷屆也從未超過此數。七位占了島內十九縣市長近40%,為本地女性參政寫下新頁,也在國際上晉入前列。

  不只縣市長,女性民意代表也締造佳績,新北和高雄女議員達到39%,台北38%,新竹和屏東等35%,連偏遠的台東也有30%。全部超過保障名額的四分之一。


   中華民國是全球最早以憲法(1946)來確保女性民代當選名額的國家,1955年實施後,女性鄉鎮民代由不到0.2%升至8.6%。之後女性參政實力日增,保障名額功效漸減,10%的保障反倒成為政黨提名女性的上限。1990年代婦女團體經激烈討論,設定以進階方式達到最高保障40%的目標。

    1989年底婦女團體開始關注選舉,公布立法委員問政評估,發表「十大婦女聯合政見」,主張普設公立托兒所、婦女庇護所、實施彈性上班制等,標榜性別政治。1994年台北婦女新知協會在理事長紀欣領導下專設婦女參政小組,提升女性參政,三管齊下,要求:一、大法官有一定比例女性,且大法官必須有兩性平權意識。二、北高市長及議員選舉期間,召開「女選民三反三要」記者會,提出「女人選女人」、「送女人進議會」口號,進行催票。三、舉辦婦女參政生活營,講述婦女參政重要性,訓練女候選人發表政見。次年立法委員選舉,提出「政治是女人的事」、「婦女參政非夢事,女人連線非弱勢」,公布「最佳女選民」投票策略。1995年的參政營舉辦大規模的「政壇傑出婦女之夜」,余陳月瑛、呂秀蓮、朱鳳芝、陳玉梅、陳文茜等各黨精英都應邀出席,美國婦運先鋒傅里曼(Jo Freeman)演講美國婦女參政史。當時大家正關心婦女保障名額存廢,傅里曼提出了關鍵人數(critical mass)的概念:組織中推動變革,有共同理念的成員至少應占四分之一,才可能成功,台灣婦運也因而找到了將保障名額推向四分之一的新目標。

  後來國民黨和民進黨皆採取四分之一代表制,民進黨是每滿四人需有一女性,國民黨則是女性不得低於四分之一。1998年葉金鳳任內政部長,應婦女團體要求,於「地方制度法」中,保障婦女在地方民代選舉中每滿四人,應有一名1999年婦女團體再提出三分之一性別比例的主張。2005年憲法增修,政黨比例代表制搭配性別比例(不分區立委二分之一需女性),2008年選後女性立委增至30.09%200420.89%)。此後逐屆遞增,2016年達到38.05%

  與男性並肩參與公共決策是全球婦運的共識,但男性久握公共資源,女性難以競爭,性別比例制遂成了最快速的補救方法。1980年代,瑞典、荷蘭等要求政黨提名時自動保障女性人數(政黨比例制,party quotas), 1990年代後,南美和亞非國家採用保障當選人數的法定比例制(legal quotas)。保障名額或性別比例制可以提高女性人數,可是若個人未能掌握政治資源,單以性別因素獲選,仍可能流為男性派系的傀儡。仰仗性別身分當選的女性,也沒有法律義務為女性代言或對女性群體負責。不過她們仍被寄望為民意機關帶入女性視野,淡化公私領域的傳統界線。同時,女性人數突增至相當比例(1/41/3)可能對組織文化造成「性別衝擊」(gender shock),改變民意機關的政治體質。
   
  瑞典等國不保障當選,僅由各政黨自定提名的性別比例,但因其婦女地位厚實,仍然提高了當選數目;未採任何保障制的丹麥和芬蘭,也因女性地位高,當選比例並未落後,保持40%上下。南美、亞非國家設定的法定當選比例大部分在30%上下。哥斯大黎加國會女議員因而從19%躍至35%,阿根廷、南非、盧安達等也都躍居全球前列(40%以上)。巴基斯坦、印度等地方議會女性增至三分之一,不少人沒有受過正式教育。議員人數增加未必能立即增強女性群體力量,卻迫使政黨在認真考慮提名女性,修正刻板性別印象。

  美國今年選舉將126位女性送進國會,超越現任104位,28位眾院新人,也勝過1992「女性年」(Year of the Woman)的24位,都破了歷史紀錄,被稱為「女性年2.0」(Year of the Woman 2.0)。美國是少數未採性別比例制的國家,雖是前所未有的勝利,女性國會議員仍只占23.6%,排在全球百名之後, 9位女性州長比現任6位增加了50%,也只占總數18%

  美國婦運者不爭取保障名額,卻始終不懈地在體制外行動,1984年民主黨首度推出女性副總統候選人費拉若(Geraldine Ferraro),提升了女性形象和大眾期望,可惜敗給了在任的雷根總統,女性國會議員也未能突破5%,眾所期待的女性年推遲到1992。民主黨女性於1985年組織Emily’s List,募集款項,培養女性從政,也創造了民主黨女性遠高於共和黨的當選率。

影響1992年選舉的因素很多,經濟衰退對現任者不利,冷戰結束後,人民關注的重點從美蘇衝突等國際議題轉移到內政的教育、社福、經濟等女性較關心也較易發揮的領域。國會爆發了議員濫用公款的醜聞,現任者受到唾棄,選民想要換人,而墮胎合法化也到了終需一決的地步。最震撼人心的是1991年大法官被提名人湯馬斯(Clarence Thomas)的公聽會:他被布希總統提名後,昔日助理、時任法學教授的希爾(Anita Hill)指稱曾受其性騷擾。希爾通過了測謊,湯馬斯則拒絕受測。公聽會現場經電視轉播到全美家庭,觀眾看到14位清一色男性參院司法委員對希爾毫不留情的敵意。事後有七位女性民主黨眾議員公開遊行,表示抗議,也無人理會,點燃了女選民要求改變的怒火,也掀起了女性參選的浪潮。選後女議員增加到有55位(10.3%),也創下兩位加州參議員皆為女性的紀錄,其中包可士(Barbara Boxer)是七位公開支持希爾的眾議員之一,也是Emily’s List創辦人之一,她連任至2017年,以77歲高齡退休。

  從2006年展開的#MeToo運動到2017年底成為女性爭自由的全球反性騷擾運動。川普上任時,歧視女性的言行引發了美國歷史上單日最大規模的遊行抗議,稱為婦女大遊行(women’s march),也擴散到全球。川普提名的大法官卡瓦諾(Brett Kavanaugh)重演湯馬司舊事,再度引發女性社群憤怒和大量女性參選。此時民間組織(如Emily’s List)和電腦網路都發揮了很大的催票功效。

  2018期中選舉刷新了許多紀錄,南德科達州選出了該州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州長,她主打經濟牌,承諾持續免徵所得稅,對性別議題不感興趣。亞利桑那的民主黨女性參議員席納瑪(Kyrsten Sinema)是公開的雙性戀者,標榜國家重於政黨,擊敗爭取連任的共和黨對手,支持川普、曾飛戰鬥機的女飛官麥可莎莉Martha McSally)。眾院首度出現兩位女性原住民議員(其中一位是公開的女同性戀);另外首開先例的是兩位穆斯林女性,(一位新移民之女,一位新移民),以及史上最年輕的國會議員(29),她在民主黨初選中擊敗十連任的男性老將。選舉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南方喬治亞州民主黨州長候選人,44歲的非裔亞伯拉姆(Stacey Abrams)原任州議員,是首位由主要政黨提名的黑人女性,得到前總統歐巴馬支持,與對手支持率相當,有望成為全美第一位黑人女州長。她的對手坎埔(Brian Kemp)以州務卿身分主辦選舉,引起選舉不公的抗議,亞伯拉姆最後以高票落選。

  當人民對民主體制寄以希望,不願再忍受父權舊官僚的貪腐濫權時,有新視野、新觀念的女性候選人提供了新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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