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翎
男女老年處境有別
被稱三明治(上顧老下顧小)世代的嬰兒潮女性今日已集體步入老年,除了就業與照顧的雙重負擔,也面臨較長的老年期和不健康餘命、較多獨居,75歲以上獨居老人中,女性占了六成以上。
在非正式(無酬)和正式(有酬)照顧中,女性皆是主要照顧者,根據研究調查,通常老年男性只要有妻子或女兒照顧,可以在家中享有滿意的日常生活;老年期較長的女性反而更依賴正式照顧,更願意住進機構。
今日大多數老年人仍住在家中,但人口和家庭結構的改變已經使得家庭不再能夠負擔所有照顧責任,照顧重心移向社區和機構,然而為避免難以負荷的高成本,不少國家(如芬蘭)近年來不得不將機構照顧保留給需要最高醫療和照顧密度的個人,將更多照顧責任和選擇權轉移至個人和家庭,這是高齡者(尤其女性)當下面臨的嚴酷現實。
在地老化需照顧人力
台北市自2003年推行聯合國所倡導的在地老化政策,加上配合中央《老人福利法》數度修法,大幅度提高對照顧機構人力及設備的要求,結果機構數量減少,社區照顧服務量大幅成長,居服員和日間照顧中心的數量增加數十倍,但仍趕不上人口老化速度。最根本的問題在照顧工作辛苦、低薪,本地人即使培訓結業,領到證書,願意從事照顧工作的僅有兩成,而且流動性高,年齡也偏高。2023年全台居服員九萬三千多人,45歲以上六成五。補救措施是從東南亞引進社福移工,而以訓練本地看護、建立完善的照顧體系為發展目標,只是達成之日遙遙無期,2023年外籍看護超過23萬。而東盟各國本身的經濟成長以及其他國家對外勞的需求使得台灣在國際勞工市場面對更多競爭。
居服員除了供應端的工作條件和誘因不足外,使用者方面亦因以下種種原因而僅做為短期之使用:一. 所有居家服務的需求和服務調整都需要經過專業評估,等候費時,緩不濟急;二. 工作項目明確劃分切割,忽略照顧和家務的整體性,得不到完整的服務;三. 所有項目分別定額給付,不得調整挪用,目的可能在保障雙方權利,但老化和失能狀態可能隨時改變,無法調整便難以彈性使用資源,滿足即時和迫切的需求。(例如天冷由洗澡改為擦澡因不符規定可能導致照服員被扣點數。)四. 使用者無權決定服務內容,缺少自主性。五. 若自費購買服務,價格偏高,一般家庭難以負擔。
照顧責任需男女共同承擔
目前外籍看護男性不到1%,本籍照服員男性16%,皆屬極少數。報酬低、工作重、社會地位低,是傳統女性集中行業的特質。如果更多男性投入照顧產業或分擔家人照顧,並提升照顧工作的專業度和自主性,或許可提升照顧者的形象、報酬和社會地位,並使得照顧人力更為充足,讓在地老化更容易實現?我在加州遇過一位專事洗澡的居服員黃小姐,一身防水配備,到工作地點先測病人血壓、體溫,決定濕洗或乾洗。因為技術高超,指揮若定,受到病人和家屬歡迎,供不應求,她也為此專業能力自豪。
人人都需要得到好的照顧,特別是在身心脆弱時。要求半數人肩負所有責任實屬不公,也無法滿足所有需求,最終剝奪了女人中最弱勢者受照顧的權利。政策性誘導男性參與照顧,並提升照顧的價值,或許才能根本解決人力不足的問題。
整體社會而言,嚴重的失能和失智終究難免,機構照顧仍不可或缺。允許多元模式存在,協助小型機構發展,結合機構和社區的服務功能,讓使用者就近得到照顧,而不強求所有機構變成社團或財團法人,也都是未來可以思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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