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清晨,我一腳高一腳低跋涉在芝加哥的風雪中,設法追上二姊矯健的步伐,搭捷運去商展會場。自從我中年創業、四出展銷自己的品牌,二姊就把她大部份的休假時間用來支援我短絀的人力。
猶記得剛上小學,背著書包興奮的跟在二姊後面去學校。她的腳步急促,往往我得小跑步才跟得上。尾隨在兩位優秀的姊姊之後就讀同一所小學、中學,既沾光、又有壓力,總覺得望塵莫及。
二姊初中畢業後,自小鎮北上考取北一女,開始在外住讀,然後以優異的成績免試保送進入清華大學,只在寒暑假時回家。在我成長的歲月中,與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對她既崇拜,更覺遙不可及。
家人和師長曾期許她成為優秀的科學家、諾貝爾獎得主,然而在歷經步履緊湊的留學、成家、生兒育女之路、第三個孩子即將報到時,她無可避免的面臨抉擇,就像許多女留學生一樣,決定暫停學業,留在家裏作全職母親。除了摸索學習養育三個稚齡孩子,她更以一貫的速度與效率學會了用縫紉機縫製衣物,做各種麵食,並與其他留學生太太們切磋廚藝。
孩子漸長,她盼望能重拾學業時,母親伸出了援手,提早退休幫她照顧子女,她的婆婆也犧牲在台北悠閒的生活,與母親輪流赴美半年支援二姊,使她能無後顧之憂作半職學生,終於完成了博士學位。
歷經學術生涯的頓挫轉折、與教養子女在時間與財務規劃上的優先考量,她有了不同的就業選擇,「錢多、事少、離家近」成了姊妹淘之間自嘲的最高就業指導原則。工作之餘,除了照顧自己的小家庭與日漸年邁的雙親與公婆之外,她還為城裏貧民區的孩子作義務課後輔導,並參與紅十字會義工活動。當朋友的親戚由外地來到鎮上的教學醫院作化療,食難下嚥,匆促之間找不到幫手改善病人飲食,她義不容辭地在緊湊的日程之外,每日烹煮羹湯並送到醫院給素未謀面的病友。她以樸實的愛心、劍及履及的行動,溫暖了周遭的人,為她虔誠的宗教信仰作了最佳的見證,而不是徒托空言。
原本無意留學深造的我,晃盪蹉跎多年後,終於在紐約落腳,再度拉近了與二姊之間的距離,分享她嫁女、娶媳、升格作外婆的喜悅。雖然我更加無從追趕上她那快節奏的人生腳步,但她已從光耀門楣的希望之星,蛻化成親和平易的賢妻良母、與我並肩參展的伙伴和分享生活考驗的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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